╭☆雲羽飛白★╮

奶奶昨天回台南了
由堂哥和堂嫂開車來屏東接她


我家奶奶生了兩個女兒、四個兒子

每個月輪流到四個兒子的家裡住一個月
前陣子大伯過世
所以奶奶能住的地方剩下二伯家、三伯家，和我家

今年暑假的第一個月
剛好也是奶奶來我們家的日子

我家奶奶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
又不識字，也聽不懂國語
所以她來我們家以後，能做的娛樂真的很少
畢竟我們家族世居台南
奶奶的親戚、朋友都不在屏東

以前奶奶會叫我轉民視的連續劇給她看
家裡沒人的話，她也會自己轉電視來看

但是這幾年
感覺奶奶似乎已經不再那麼愛看電視了
也不會自己使用遙控器
就算我轉《夜市人生》給她看
看到最後也變成：我看得津津有味，奶奶卻在打瞌睡

也許是待在台北太久
也或許是奶奶年紀大了
奶奶說的話，我漸漸聽不懂
我說的話，奶奶也「莫宰羊」
於是，我寧可轉電視和奶奶一起看

我想，這就像是許多年輕的爸爸媽媽，把小孩丟給東森幼幼台照顧一樣
我也把奶奶丟給電視照顧

因為實在沒有事做
所以每天下午四點四十分的「倒垃圾」
就變成奶奶一天裡最重要的「大事」

記得某個下午
我跟妹在三樓看《魯魯修》
奶奶在兩點多的時候奮力爬上三樓，叫我們記得四點多要倒垃圾
我跟奶奶說，時間到了我跟妹妹會下去，請奶奶不用再辛苦爬樓梯上來
但是
之後每隔半小時，奶奶就上來提醒一次
到四點的時候
奶奶每隔十分鐘就上來一次

看個影片卻一直被打斷的感覺
讓我很不爽
於是我不禁跟妹妹抱怨：「就算一天不倒垃圾又不會怎樣，難道倒垃圾有這麼重要嗎？」
妹妹還是勸我：
把電腦關掉，然後到樓下去一邊看電視一邊等垃圾車

我笑著說：「倒垃圾是我們一天中最大的生活意義」


某天，無意間聽到奶奶自言自語：
「唉，巄謀伴！」

心裡突然覺得酸酸的

如果我老了、不識字、沒有興趣，又沒人可以聊天，身邊淨是一堆講我聽不懂的話的人
我的生活到底會是怎樣？

老伴就是要相伴到老
可是老伴如果先走了
自己的生活要怎麼過


時間拉回幾年前
還記得我高中的時候
回到家常常都是晚上十點的事了

奶奶有時候會在廚房洗碗
有時候會看電視看到在客廳睡著
有時候會躺在床上小憩
有時候會站在門口幫我開燈

不管她是以怎樣的姿態出現
奶奶總是在等我回家

然後幫她點眼藥水
然後陪她講一兩個小時的話

雖然對一個剛從高雄搭火車回到家的高中生來說
每天花這兩個小時真的很累
而且常常有很多話我根本聽不懂
但是我每個晚上都還是會跟奶奶聊天
即使我六點多就到家
到了就寢時間，我還是會下樓陪奶奶


幾年以後
我長大了

卻不再陪奶奶聊天

與其跟奶奶雞同鴨講
還不如上ＭＳＮ跟朋友開槓

聽奶奶說話的時候，我心裡想著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跟朋友開槓的時候，我卻開心得邊打字邊笑

是不是小孩長大了
就離父母、長輩越來越遠？


看著最後一顆牙齒搖搖欲墜的奶奶
我決定
即使彼此的溝通越來越困難
還是要撥出一點時間陪奶奶入睡

雖然奶奶的脾氣真的讓身邊的人都無法忍受
但是她仍是我奶奶
即使她常常把我記成別人
只要我記得她
就好了



奶奶回台南以後
妹妹開玩笑說：「我們失去生活的意義了。」


生活的意義可以重新再找
也應該重新再找
奶奶在今年暑假留給我的，不只是「倒垃圾」這件事

最重要的是
在我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以後
我找回了一部分最初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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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請原諒我
一直把上去的日子延後(汗)